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记得小半

我划着一艘小小的木舟，在无边的水面上。

水清，只依稀记得自己在丹青水墨里划船，

天上白鹤叫声悠长弥久，一直荡进水底去。

那时这块大陆还没有和那边的大陆合拢，

人们只是隐隐听闻那边有另一块陆地。

你在几月前随你父亲乘船前往，杳无音讯。

我于是追寻着蝴蝶翠绿的翅翼，在夜间

瞒着所有邻里在河边放开小舟，淌水几里，

在能看见堤岸的最远处爬上船，披星离游。

鱼刺扎满小舟表面后，我放弃了计算日期

那是很远的旅程，即使我已习惯孤身一人，

我有时跳进水里抓鱼，有时用尽全力荡棹，

让自己在麻木与思念里，吹着风忘掉饥饿。

我记不得自己花了多长时间，只想起天空

时而下雨，时而大风，有时船会翻，可惜

更多的时候只是看着太阳出来，然后落下

心渐渐麻木，我的一部分已经渗进了船里

我甚至记不得行走，也淡化了此行的目的

好像我生来就是为了航行，并从未离开船

直到一只青鸟出现在我的头顶，来回盘旋

我的心渐渐开始解冻，麻木被撕开一道口

那鸟总是在太阳升起之前来到，从未误时

我观察祂，祂的两只翅翼有着不同的颜色

一个雨天，我终于确信，这是一对比翼鸟

祂们各有一只翅膀，本不应有飞翔的梦想

然而祂们互相扶持，互相依赖，永远信任

于是祂们成了最幸福的鸟，享有天际自由

我开始想起一切，想起她的事，想起曾经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们依偎在村后那片

开满了鲜花的古树下，执手静看树影斑斑

我向你描绘未来，描绘想象里，海的那边

就在那个下午，我们约定，要在那边相见

这些事本是永远不应忘却的，我感到羞愧

在心里悄悄想：见面一定要向她好好道歉

“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不知为什么，心里

骤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无比坚定地相信着

从那天起，不知为何，那对比翼鸟隐去了

从此这么多年，我再也没见过祂们的身影

我拔掉所有旧鱼刺，又开始从头记起日子

两星期后，一个清晨，我的船搁浅在岸边

我从船上起身，却已不会行走，在沙滩边

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一直延伸进丛林里

那之后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孩子们

你们的妈妈五天后和我在一座营地里重逢

对，就是你们小时候离开的那些间旧木屋

我手上戴的戒指，就是你们的妈妈那时候

重逢的第二天，在山顶的凉亭里送给我的

我们临行前一起曾画下了那些戒指的图案

我吗？当然，我立刻回赠了属于她的那枚

好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刻那枚戒指的时间

和我一样，恰好都是两年零一百五十五天

晚安呐，猫小姐

爱你的猫先生 写在五月九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