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昨晚凌晨三点左右,我们下面一层着火,我亲眼看见火舌烧炸了玻璃和窗框,东西掉下去,惊动了整栋楼的所有人。呛鼻的空气到处都是,眼睛也被刺得很痛,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五点多的时候才组织大家回去,我们那层几通风又花了一个小时,几乎彻夜未眠......感慨活着真好)


一切华美的,轻薄的,童话的文字,

在大火的面前,似乎都微不足道


没有梦的睡眠,平凡的夜,父亲把我叫醒

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语气跟我说,

“下面着火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惊醒

客厅的壁墙上映出那个魔鬼的影子

空气似乎全染成红色,我跑到厨房,

斜下方的窗口,正源源不断冒出来

那个魔鬼幽橙红色的流动的躯干

它的形体会震慑住人的精神,

它散发出的滚热地狱会摧毁人的肉体。

伴着尖叫,慌张的人们,

急促的敲门声,楼道的烟已弥满

没睡醒的孩子们衣衫不整,被失控的大人们抱起

令人窒息的是烟,刺的满眼是泪

打湿的毛巾是这个地狱里唯一的硬通货

惊惶的人们挤进电梯又跑出来

浓烟从着火的下层顺着天花板攀升

灯光不见了,脚下的楼梯也不见了

有个女人哭喊着“我娃快不行了”

跑,跑,跑

等到恢复了理智,已经下了十几层楼

在魔鬼降临的夜里,似乎楼层的数字陷入空前的混乱

等到冲出大门,才发觉衣裳已经被汗浸透了

我试图从人们的大声对话里了解事情的经过

凌晨三点四十,我坐在停车场,看见消防员跑进大门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

人们的对话从大声的吼叫渐渐归于平静,

甚至有人互相开起玩笑

“再等一会就可以直接做核酸了”

我从微信群里知道了着火的前后经过,

也知道,高层的邻居们根本无法逃离,

于是用湿毛巾堵住了房间的每一个缝隙。

没有人员伤亡,救护车走了,之后火也灭掉了

夜晚的天空澄澈得不像是城市,星星散布漫天

人们渐渐回到家里,也有人在楼底下等天亮

我失眠了,一直躺到天明


在那个地狱里,我唯一的,最大的权利

就是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加速逃离

烟雾熏黑了每个人的皮肤,

可早晨出门,仿佛一切照旧

只有从窗户看出去,天井壁上那条长长的灼痕

告诉我那个热与绝望的地狱确实曾在这里存在


用心感激,过好每一个百无聊赖的,

阅读着,学习着的日子

就是对生命最大的敬意。


一切最平凡的日常,

都是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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